再次聚焦龍芯
去年底，在工信部與集成電路促進中心(CSIP)舉辦的第八屆“中國芯”評選上，有三家本土企業基于龍芯的方案獲得了大獎[1]，而龍芯中科公司卻沒有參加芯片評選，只在場外設立了一個展位。在研華科技公司的Embedded全球經銷商大會(WPC)上，龍芯和研華聯合宣布展開合作。人們不由地會問，紅色的龍芯最近怎么樣了？為何有這么多企業牽手龍芯
不久前，在龍芯中科舉辦的國產化產品推介會上，筆者專訪了龍芯的產業化公司——龍芯中科技術有限公司的總裁胡偉武研究員。
圖 龍芯-3B1500晶片
要成為真正的企業
“很多人認為龍芯靠政府的強制性采購才能生存。今后希望大家看到龍芯的時候，覺得龍芯是一家企業，具有市場發展空間，而且客戶說龍芯是好用的。”胡偉武指出。在“第八屆中國芯評選”上，龍芯之所以沒參加評選，是認為火候未到。龍芯更關心芯片的能力如何和市場結合好。
龍芯中科2010年時由中科院和北京市政府出資改建，過去的四年屬于創業期，是不贏利的。現在已進入成長期，要逐漸盈利，并且以后會盈利得比較快。“我們計劃未來三年打造一個新形象，是一家和其他fabless公司一樣具有商業行為的企業；同時又是國家戰略型的企業。”
如今，龍芯的非政府項目已經占到了一半營業額，其中很多是小芯片應用，即面向消費類電子和嵌入式應用的龍芯1號“小CPU系列”的嵌入式產品，用于水表、汽車音響、門禁門鎖等行業，還根據客戶的需求定制SoC芯片。預計“兩三年后，龍芯可能三分之二的銷售收入來自于純商業行為的舉措。”
嵌入式發展最快
龍芯有三大業務：安全、通用和嵌入式。公司現在非常看重嵌入式領域，涉及水表、電表集中器、稅控機、門禁門鎖等多種行業。“在嵌入式領域，我們現在的市場前景非常好，第一研發是完全公司自己投入；第二市場已經完全自己開拓。而且這塊領域反而是在龍芯的業務領域里發展最快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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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院派向商業轉變
做學問和商業化是不同的。做學問、寫論文是龍芯的長板，不過，龍芯過去幾年主要是把短板補齊，接下來，龍芯所有的板會一起漲，“而且漲得會比較快。”例如，龍芯未來性能要提高8~10倍，但這不是指單一性能，而是綜合性能。
短板之一是降低成本。一種方法是通過平臺化來降低成本。軟件、硬件、芯片等搭一個平臺，可以用在不同的領域。
另外，做單芯片系統。“競爭對手需要三十塊錢，我就要三塊錢，但用的效果差不多。”因為競爭對手賣別人的芯片是通用的，還需要一些外圍套片，三四個芯片才組成一個系統，而龍芯的方案是一個芯片就是一個系統。
再有，建立生態。“我告訴你一個秘密，現在嵌入式領域，MCU是被洋鬼子領著走的。如果你做了生態你就不怕，實際上，0.18、0.13μm工藝就足夠了。”現在，很多嵌入式芯片采用65nm、28nm等，成本很高。“我們國內被外商騙了，說工藝多重要。工藝不重要，0.18、0.13μm用好就很賺錢了，關鍵是把芯片的能力跟市場結合好，形成競爭力，就可以滿足我國信息領域80%的應用。”
例如，平板電腦的CPU性能比桌面電腦的CPU至少差十倍。但是平板電腦與桌面電腦的用戶體驗相似，甚至更好，為什么？因為平板電腦有自己配套的生態。
從Intel不關注的市場做起。“Intel不愿意去干的，龍芯就去干吧。”胡偉武風趣地說。在國內，一些嵌入式客戶比較小，一年可能也就十幾萬片甚至更小的需求量，受到了龍芯的關注。
改造商業模式。嵌入式行業的好處是產業沒有壟斷性的平臺，龍芯可以一小個一小個地吃它們，可以做縱向整合。比如珠三角是解決方案為王的地方。龍芯就直接找到這些企業，繞過解決方案廠商，直接給原廠提供支持，這樣可以降低產業鏈的成本。龍芯還可以根據客戶的要求定制芯片。這樣，“龍芯已在珠三角得到不少認可，包括當地的一些山寨市場的認可。”
理想：建生態
從國家戰略來看，CPU等基礎器件相當于IT產業里的鋼鐵和石油，中國是必須自主的。沒有自己的生態，在別人的生態里混碗飯吃，終究不是長久之道。
例如，國內做手持終端的芯片廠商不少，像基于ARM核的幾家發展很快。按理說芯片很重要，但芯片在這個領域就不重要了，還受制于人家。為什么？生態是人家控制的，ARM不光提供IP，關鍵是控制了生態，軟件必須跟ARM兼容，所有的應用軟件企業得跟ARM走。“上萬家的應用軟件企業聽ARM的，而不是本土ARM廠商的，這是最關鍵的。因此，用別人的IP來攢個芯片，和用別人芯片攢主板性質是一樣的，沒有根本區別。”
“龍芯的理想就是建立自己的軟硬件生態，從CPU核開始到SoC，再加上軟件，形成系統配套。”為此，龍芯用盈利的業務來補貼、培養生態。龍芯有三大業務：安全、嵌入式和通用CPU。目前安全領域盈利較多。嵌入式也正在走向盈利，而且會發展得非常快。現在安全和嵌入式兩個部門補貼著通用和產業生態建設。“如果龍芯不做通用和生態建設，只想成為一家賺錢的企業，就只做安全和嵌入式了。但龍芯的目標是要做像WinTel、‘ARM+Android’這樣的生態環境。”
龍芯現在的客戶、產業鏈上的合作伙伴有兩三百家。但一是這兩三百家數量不夠；二是多處于研發期、試點期，可能只有10%已建成產業鏈、開始批量銷售。因此要使這兩三百家的產業鏈建設完整，開始批量銷售。另外，龍芯要做寬，例如圍繞Intel的企業，僅中國就有上萬家，圍繞windows的企業至少有幾千家，那才叫做生態環境。
建生態不能急
很多領導的想法和期待是，你要什么我給你什么，但是一年之內，你要成為Intel這樣的企業。“這是不現實的。因為市場有市場的規律，它不以領導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，也不以龍芯的主觀意志為轉移。”
很多人會認為，一些本土企業靠風險投資能迅速崛起，例如一些手機芯片企業。胡偉武談定地說：“還是那句話，我們沒到那個發展階段。”一些發展較快的公司恐怕支撐不起為中國的信息產業做支撐的使命。“如果你一下給我一百個億，那就是拔苗助長，我的管理能力沒到那兒。”
具體分析來說，做生態的做法和做產品的方法是截然不同的。“比如國家給我投十個億，我可能有能力做出一款手機芯片來，也是基于ARM的，我不做MIPS了。跟高通競爭有沒有可能？有，因為我們的技術能力在這里。但是能解決問題嗎？解決不了。因為你的生態還是控制在別人手里！”例如，我國一家著名的本土MP3芯片企業，曾經輝煌一時，轉眼又昨日黃花了。為什么？自己沒有控制核心生態的能力。“龍芯既然朝著三分天下有其一，要做世界IT產業的第三極，那就做慢點兒沒關系。”
從打游擊到建立農村根據地
龍芯的目標盡管比較高，但還處于打游擊階段，要從建立農村根據地開始。這時可以想：十年之后，我會打大城市的。但是現在絕對不是打的時候。
“MIPS兼容的龍芯指令系統”
Imagination一兩年前收購了MIPS科技，很多人擔心MIPS架構的前途？胡偉武自信地說，我們希望MIPS再生存十年，龍芯的生態就建成了。那時候，龍芯指令系統也許叫“MIPS兼容的龍芯指令系統”，而不是說“龍芯是MIPS指令系統。”
MIPS架構有很多好處。第一技術上MIPS比ARM強。MIPS科技公司為什么走到被收購的地步？因該公司是學院派。第二，MIPS架構開放，例如ARM給你授權，五年之后得重新談；但MIPS給的授權是永久的。再有，ARM的授權是封閉的，什么都不能往里邊增加。ARM加一條指令，你就得跟一步，因為他要控制生態；而MIPS是開放的架構，用戶可以自行擴展。
“龍芯已在MIPS的基礎上加了很多指令。通過這些擴展，龍芯可以發展自主的生態。”
技術上，超越Intel和ARM并不難
任何企業都是從小到大做起來的。“其實當你做進去的時候，你會發現沒那么難。你不做的時候反而覺得很難。”
“你要相信科學院的實力。”過去龍芯不是能力不行，而是技術路線走錯了。比如核做得太多了，和對本身的優化不重視。05、06年時龍芯的單核處理能力比較接近競爭對手了，但龍芯由于是學院派，改做多核，因此提高得慢了。龍芯應用更在乎單核的能力，而不是核數量的多少。核越多寫論文越容易發表。實際上，市場上雙核、四核就足夠。龍芯將不再做八核以上的。重點將是優化，把雙核、四核的性能提上去。“這實際就是市場需求。你說有多少創新，關鍵是工程上推廣得開。”胡偉武感慨道。
在技術上，超越ARM也不難。龍芯弱在跟產業結合的能力，著力沒著對地方。比如把功耗做到很低，性能不在乎。但龍芯過去沒有把力量放在這個地方，而是放在不斷提高性能上。當龍芯現在要轉型，往這方面去發展的時候，為什么做不過他們？
希望建立“市場經濟下的舉國體制”
本土也有一些處理器和IP企業。龍芯不會把眼光盯在本土企業上，盯著的肯定是Intel和ARM。不過，龍芯建議政府實施“市場經濟下的舉國體制”。即政府給本土企業一塊保護市場，但在這個保護市場中，本土芯片可以競爭，政府不指定選誰，讓整機企業來選芯片，讓應用企業來選整機。“龍芯在政府營造的小叢林里邊競爭出來以后，才會有強壯體格的，才能參與到外邊市場的競爭去。”
總結
龍芯中科的理想和戰略鼓舞人心。成功的因素很多，無論結果如何，龍芯中科的理想和挑戰最強的精神是十分可貴的。祝愿龍芯中科能夠實現偉大的夢想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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